出品|网易号自媒体《知道》
作者|张宪超
查丁家门口的路一直让他很头疼。因为是条土路，坑坑洼洼，平日里灰尘很大，赶上下雨泥泞不堪，出入很不方便。查丁靠包工程攒下一定积蓄。2015年，花了100多万，在离这条路不远处建造了一个足球场，引来许多球队过来参赛。但是，走这条路，很不方便。
和村委会反应修路问题，村干部表示拿不出钱。2016年11月，查丁这才自掏24万元，修缮这条土路。施工采用水泥硬化，前后施工四五天，一条长223米，宽约9.5米，厚度达25公分齐整的水泥路取代了坑洼不平的土路。这条小路上的30多户人家，出行方便多了。查丁今年31岁，没上过几天学，已经为村里做过不少好事，建足球场、栽树苗，村里的人都夸他常做好事。对这次修路，有的邻居说，等于为村里减少了“雾霾”的产生。在以前，这条路上灰尘漫天。
查丁想不到刚不因为土路的事而头疼，却又因新修水泥路的事操心。12月16日，西安市国土局和西安市未央区城管局联合下发通告称，查丁未经政府批准，擅自占用汉城街道西查村集体土地进行建设，属于非法占地、违法建设行为。责令查丁在12月22日前自行拆除，恢复土地原貌。逾期不拆除，政府将组织国土、规划、城管、公安等相关部门联合执法，予以拆除。
下发通知后，他由于在医院照看即将生育的妻子，没有太多心思找国土局和城管局解释。23日，他去街道办和国土局得到的答复是，修路是件好事，要和村里协商，走完相应的程序。
一纸通告让他想不明白，“做好事为啥这么难？”
国土局和城市管理局给查丁下发的通告
网易号《知道》对话查丁
“至少三十年未曾修缮的路”
网易号《知道》：村里这条路有多久没修缮过？
查丁：我是1985年出生的，从我小时候到现在这条路只修过我一次。还是两年前我和村里共同出钱修的，只是简单用渣土把路铺平。
网易号《知道》：这么多年一直不修的原因是什么？
查丁：村里其他道路在最近几年政府都修过，因为这条路太偏，并且是条土路，附近住户就30余家，政府没有修。我在11月份修路前就找过村里说过修路的事，但村里说没钱修路，等上面拨下钱来再修。包括两年前我提出修路的事，当时就简单铺了一层渣土。
网易号《知道》：这么多年这条路如此难走，村民有向村里反馈过吗？
查丁：村民这些年一直都向村里反映，附近的邻居在我11月份修路前向村里提过，有许多村民都说晚上这条路还经常有运渣土的车来回过。村委会也是同样的回答，一直说没钱，以后上面拨下钱来再修。
网易号《知道》：在政府不修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要自掏腰包修路的想法？
查丁：因为两年前只是简单的用渣土铺了铺，现在这条路很不好走。平时尘土很大，下雨后泥泞不堪，根本进不去人。我家就在这条路旁边。另外，我建的球场离这条路也就200米左右。我去问村长，他说简单修缮一下就可以，以后可能有人要修。当时规定修大概10米宽，说是以前村里规定。村长说让我垫渣土就行，这样也就是花2万左右。村长说让我就先垫上，随后再给我报销。我和他说，我自己掏钱修，方便自己，也方便大家。我不需要村里报销。花两万垫渣土，过不了多长时间又没法走了，还不如多花些钱，一次性把路修好。
网易号《知道》：当时你提出自掏腰包修路时有没有给村里申请写报告？村里有没有开协商会？
查丁：当时我并没有给村里写报告，只是在11月上旬修路前口头告诉村长，说我要把家门口的路修缮。村里也没有举办村民大会开会协商这件事，因为我修的这条路并不长，而且路两边也并没有多少住户。我和村长说了情况，村长告知了村里人，他们都同意。
网易号《知道》：村委会是支持的吗？他们没有向上级有关部门做工作吗？
查丁：村委会开始说可以，后来又说以后路有人修，上面给拨款，你花那么多钱修路干嘛。我说我修路和那个没有关系。 村委会说政府不让私人修路，后来我自己去找街道办，街道办说修路是好事，他们支持修。土地所也并不是不让我修路，只是要合法的手续。村委会并没有向上级部门做过工作，他们一直坚持说路以后有拨款，不让我花这么多钱修。
网易号《知道》：你曾说“修路的时候，国土部门有人来拍照，但也没人拦着不让修”。你是事先和他们打招呼了还是村里通知他们？
查丁：他们就过来拍了照，问了问，也没说不让修。我并没有通知他们，村里通知的他们。
修缮前的路
“政府支持修路，需要办理手续”
网易号《知道》：政府和村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修这条路，你自掏腰包修完后国土局及城管部门却通知你修路属于违法建设行为，要责令拆除，你当时什么感受？
查丁：我是16日接到责令拆除的通知，当时并没有心思处理这些问题。因为当时我老婆在医院，她是19日生的孩子，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她，没太多想这件事。反正街道办和国土局支持修路，就是村里总向上面打报告，也不出具证明，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做好事这么难。
网易号《知道》：你去找这些部门解释过吗？
查丁：23日我去街道办、国土局，他们都是支持我修路。众所周知修路是件好事，但是土地上人家要执法，人家给你出具的材料都是合理合法的。他们说，你去和村里协商，让村里出具一个证明。只是村委会一直向街道办和国土部门打报告说这件事不行，要求拆除。村里倒是说这以前是条路，其他的没有。
网易号《知道》：发出责令拆除的通知后，村委会是什么意见？
查丁：本来国土局说回村里补手续，但村里不给补。村支书说你把书记和村长的事干了，那还要村干部做什么。不能好事都是你做，坏事都让我们做。我说路修好后，大家都在这条路上走，这条路还是集体的，并不是我个人的。如果以后牵扯到拆迁，有补偿的钱，村里可以把这些钱送到贫困山区建设小学，送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我不要这些钱。
网易号《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修路是村里集体的事，自己施工修路会遇到麻烦？
查丁：我这个人比较直来直去，要做什么事，就去认真做。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心想修路是件好事，能为了自己方便，为了大家方便，就全身心投入去。这段长223米，宽约9.5米，厚度大概25公分的水泥路，三四天就完工了。
网易号《知道》：通告里说你擅自占地建设建筑物，你和他们解释了这里以前是泥泞老路了吗？他们是怎样回答的？
查丁：修路那天国土局的人来过，他们知道这是一条老路，其实都知道这是一条老路，包括村支书也对国土局的人说过。他们说我太年轻，让我去找村里给出具个证明。他们一直说，修路是好事，不是什么坏事，但必须要把该走的流程走到。
网易号《知道》：责令你拆除新修的水泥路后，他们有没有说过怎样解决路的问题？
查丁：具体的还没有说呢。前几天都在医院照顾妻子。国土局和城管部门给我下发的通知上说，让我在12月22日18时前自行拆除，恢复原貌。12月23日已经过了国土、城管部门规定的期限，他们也没人来强拆。23日我去了一趟国土部门和街道办，他们的核心意思就是要我和村里协商，走一个合法的手续。
网易号《知道》：被告知责令拆除，村里的邻居是什么反应？
查丁：村里的邻居说我干的是好事，人家干好事干不成，那村里这些乱盖乱建的违法建筑怎么不拆除。他们说人家修路又不是害人的事，又没占谁家的地。晴天的时候，来回过车，灰尘特别大，人家修了水泥路，没有那么多灰尘。
修缮后的路
“修路前一年，他已经建了全国首个民间足球场”
网易号《知道》：你说曾经找过村委会，修缮泥路，但村里拿不出钱来。西查村的经济状况怎样？主要的收入来源是什么？
查丁：我们村在汉城街道来说可能是经济最差的。村里很多人早就不上学了，像我就没上过几天学。至于村里收入来源主要就是把地统一租出去，收租金。村里也没有什么项目，荒地和堆放垃圾、废料的土地比较多。好多人就是等着拆迁能获得一些补偿。村里人凑到一起就爱打个牌。总体上，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人比较多。
网易号《知道》：村里的其他基础设施建设最终都是怎样落实的？
查丁：路都是政府修的，村里的健身广场也是政府修的。还有就是体育彩票捐赠的一些基础设施。政府给每个村子的配套设施都有。
网易号《知道》：你还为村里做过哪些事？
查丁：给村子里建球场，之前也和村里一起简单修过路，这次为了修路还把机械卖掉。以前我也给村里栽过树，帮派出所抓过小偷。其实，开始我没有经济能力，就做一些小事，从包工程后有了一定的条件，我才有信心做一些好事。汉城街道办最早评过三好青年，村里让我提交过相关的材料申报，后来是因为我工地上事忙，没有把材料及时送过去，所以也没评上。其实我也不在乎这些荣誉，只要能真真正正帮助到大家就行了。如果有荣誉的事干，那没荣誉的事难道就不干了吗？不是这个理。
网易号《知道》：你为什么要在村西侧自建足球场？
查丁：我以前经常被朋友叫到外面踢球。因为村里游手好闲的人比较多，都是十八九岁、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爱打牌、爱上网、爱喝酒闹事。后来我想干脆在村里组建一个足球队把大家都叫过来。我和村里也说了，村里让我先掏钱给他们把装备买了。到时候村里给你报销。我把这些东西都弄了。后来我打听建球场需要多少钱，他们说建个小球场20多万就可以。当时我就想自己建个球场。找村长问他能在哪块地上建，让村里这些小伙子都能一起玩玩。后来在村西侧一篇垃圾地上改建了一个球场。谁知道钱越花越多，建球场还要建一些配套的服务设施，专业的更衣室，洗浴室都建起来，到最后算下来花了180多万。为了把周边的小伙子带动起来，经常搞一些比赛，我自掏腰包给他们发奖金。球场建成后也不盈利，有比赛就到这来，自打建成后比赛倒是没断过。附近的村子都开始组织球队踢球，从以前的三四个到现在三四十个，来这参赛的队伍超过20支，人数超过600人。
网易号《知道》：你投资100多万在村子西侧建造足球场，在相关部门办了哪些手续？
查丁：这个手续是我一步一步办的。村里写了一个我要建球场的证明，开始向土地所报。批复都下来了，备案申请已经确认。只要经过土地部门、规划部门允许就可以建，然后我就一遍跑手续一边建。球场是在2015年8月份正式开业的。2015年3月份国家发改委下发的一些改革文件我都看过，大力支持民间的资金流入全民健身的活动。我在2014年12月份就有建球场的计划，因为我想运动。全国篮球场、乒乓球场很多，唯独足球场很少。所以我建了球场后，成了全国首家村里个人建足球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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